袁紫衣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,而她的人生绝对也是个悲剧。
母亲袁银姑死后,年幼的袁紫衣被百晓神尼救走。书中只交待说这位尼姑是峨嵋派一位辈分极高的异人,但并没有提及姓名。
百晓神尼年轻时也许是受过情伤才遁入空门,所以对于徒弟袁紫衣,她早早就给落了发,而且为其制定好了人生规划——
学好武功,杀了凤天南为母报仇,然后回天山,继承自己的衣钵,青灯古佛为伴,做一辈子的尼姑。
就因为袁紫衣是她救助抚养大的,这就自作主张,安排好她一生的走向归宿,这真的合情合理吗?
遣袁紫衣去中原时,师父怕旁生枝节,还让其发下毒誓。发什么毒誓呢?——可以想见,最重要的一条就是:绝不能贪恋红尘,断不可动情逾规。
想起那则故事:老和尚***教育第一次到尘世的小和尚,鲜花是要人命的毒草,女人是吃人的妖怪,千万碰不得,千万要远离。但是最后回归山里,他问小和尚最喜欢什么,徒弟却说他最喜欢的就毒草和妖怪……
神尼对于袁紫衣的告诫,和老和尚何其相似!但人的天***望,岂是几句告诫毒誓就能扼杀消弥的呢?
李莫愁、梅超风、孙仲君只是狠毒,并不那么惹人讨厌,最多是敬而远之就可以了。袁紫衣呢,如附骨之疽,讨厌又没办法摆脱。
袁紫衣是出家人,而且从来没有想过要还俗,虽然她要还俗也没人会拦着。
出家人是不能婚嫁的,当然也不能恋爱。但是袁紫衣却爱上了胡斐。爱上了也没关系,你不准备和他在一起,就克制自己、远离对方。可是袁紫衣又屡次去撩拨胡斐。又是偷人家的马啦,又是抢人家的衣服啦,又是给人家补衣服啦。
这些还不是最惹人讨厌的。最讨厌的,是她屡次介入胡斐与程灵素之间。
客观地说,如果女性的容貌不够美丽,那么她在爱情中一定很吃亏——不是没有丑女得到如意郎君的,但是她一定得有加倍的优点。反之,如果一个女子仅仅是美丽,而没有其他优点,也很容易吸引好男人的眼光。王语嫣,香香公主,阿珂,并不是没有优点,但是都是在异性发掘到她的优点之前,就已经深陷爱河不可自拔了。
程灵素不美。用李宗盛一句歌词来说,她是属于那种“就算婉转地说,长得也勉强只能算普通”的。但是,因为她善良、温柔、聪明、能干,以及对胡斐的一往情深,使得隔着书页的读者,常常忘记了她的丑陋,而把她与金庸笔下的其他女一号同等相待。
袁紫衣不能和胡斐在一起。而作为男一号的胡斐,按照惯例,是应该得到两情相悦的爱人的。他已经和程灵素走到一起,也有相当的感情。如果没有别人捣乱,他们的日久生情,应该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。
可是袁紫衣不肯。如果说,前面和胡斐的调笑戏弄,还有青春少女的不自禁,在看到胡斐与程灵素俪影双双之后,袁紫衣是再也不可能欺骗自己了。可是她是怎么做的?跟踪人家,在人家挑灯夜谈地时候闯进去,硬生生地插到一对可能成为恋人的男女之间,把人家尚未成形的爱情,“慢吞吞地杀死了,一块一块地割碎了——爱的凌迟!”(语出张爱玲《心经》)
一个活泼美丽,一个温柔聪明却不美丽,读者会喜欢哪一个,这是见仁见智的问题。但是如此残忍地对待别人的爱情,一步一步凌迟别人的爱情,还要打着“芳心可可,情难自禁”的旗号。
这就太像网络上的“绿茶婊”了。
印象中最深刻的一版《雪山飞狐》是台湾90年代初孟飞、龚慈恩她们拍的那一版。那是到长白山真实取景,电视中漫山遍野的雪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那时候我们同学分成两派经常争论的问题是喜欢袁紫衣还是程灵素?大部分的人都是喜欢程灵素的。
大家为什么不喜欢袁紫衣呢?主要原因就是袁紫衣本来就是一个尼姑,或者说,她下山报了父仇后就是要做尼姑的。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去招惹胡斐。但是她偏偏去招惹了,她的出现,让胡斐深陷情海不能自拔,每次看到胡斐因为袁紫衣而对程灵素不好时,我们就很讨厌袁紫衣。
关键是胡斐对她那样一往情深,最终她还是坚持出家为尼了,感觉在她的心中,胡斐根本就无足轻重。跟为了救胡斐献出生命的程灵素相比,袁紫衣实在是差太多了。所以大家有多心疼程灵素,就有多讨厌袁紫衣。
梅超风、李莫愁、孙仲君她们虽然是反面人物,但是感觉她们都是性情中人,而且她们并非一开始就十恶不赦,而是遭到一系列的变故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性格,就算她们成了***魔,她们人性中也有善的一面,比如李莫愁对郭襄呵护备至,梅超风对黄蓉照顾有加……所以大家对他们并不反感。
引用一段胡斐的心理动态就很清楚了~
文泰来也与胡斐寒喧了一阵,极尽亲厚,说道:“听圆性小妹子说,那日你被田归农率清廷卫士伏击,形势危殆,后竟天赐宝刀,以一路胡家刀法杀得敌人大败亏输,当真令人击节称赞,大呼痛快!这次无尘道长本也想一同出来,说要再以快剑斗一斗你的快刀,幸得总舵主极力劝阻,方才做罢。”
胡斐听他提起袁紫衣,胸中微微一酸,随即想道:“当年我少不更事,一味的打抱不平,更累得二妹为我而死,殊为不智。这小妮子明知不能与我结姻却屡次招我惹我,教我相思入骨,缠绵至今。”正自沉思,文泰来突然一瞥眼间,见到南边雪地上躺着的冯怀义,登时面色大变,